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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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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歲夫人是位相當美麗的女性。

她的美麗跟未婚的女青年、新婚的少婦、以及具有成熟風韻的婦人都不同,太宰治看她,只覺得自己在欣賞一幅潑墨山水畫,每一根發絲都歷歷在目,又好像模糊成一團,她身上蒙了層濃厚的霧霭,讓她顯得越發神秘。

這讓他回想起久遠之前的記憶,穿白裙的黑發女人,以及懸掛在她嘴角永遠靜謐的微笑,腦海裏拼湊出一幅幅畫面,是在看書的寂小姐、微笑的寂小姐、彈琴的寂小姐,以及從她唇舌中吐露的,永遠含著詛咒的話。

“你是個可憐的孩子,修治。”她的眼神近乎於憐憫,如果讓津島首相,也就是他的父親來形容,那是神明、是聖母才會有的眼神,寂小姐的身上有種非人的神性,而他因此而著迷,“你有人類的情感嗎?”她輕撫太宰治的臉頰,“你跟我一樣,生來就沒有那種東西,所以不知如何教養孩子,不知如何尋找幸福,不知怎樣成為人。”

“你不是人類啊,修治。”

太宰治臉上依舊帶著輕浮的笑,像是井原西鶴小說中的輕浮男子一樣,仿佛不曾被過去的幻影所糾纏,倒是身邊的孩子若有所思地看他,似乎捕捉到了微弱的顫音。

[他在想什麽?]他想,[總歸不是什麽讓人高興的事,如果用漫畫似的語言來描述,有一瞬間,他的人、他的身軀像是被黑氣湮沒了。]

“偵探?”今歲夫人用素白的手掩住微張的口鼻,似有些驚訝。

“沒錯。”太宰治略顯苦惱地說,“當然不是福爾摩斯小說中的大偵探啦,真要說的話,這年頭能讓我探案的不過只有些婚姻中的小事。”私家偵探,這職業在日本確實是很流行的,無論是婚姻中的男性還是女性,都有捉奸的需求,為了離婚索賠,又需要包含照片內的大量證據,此外,子女結婚前的親屬調查、職場上抓同僚的把柄,私人偵探就做些讓人心照不宣的腌臜工作。

“哎呀。”今歲夫人只發出無意義的感嘆詞,她睜大眼睛,小鹿的眼睛都沒有她來得水潤純凈,“但是……”她做作地踟躕著,“清水先生已經走了。”

太宰治說:“不不不,並非如此。”他將手放在露出一截的脖頸上摩挲兩下,部分手掌偶爾壓在嘴唇邊緣,動作中充滿了男女之間特有的暗示性,“我雖是個不成器的私家偵探,偶爾也會接到小說似的像樣委托。”他說,“雖然藤原先生已經逝世兩年,卻還是有人試圖破解當年的密室謀殺案。”他苦惱地說,“以我的資質想要越過警探破解古早的案件,應該不是可能的,不夠對方卻開出了高額傭金,不得不盡力嘗試一下。”他雙手合十,擺在額頭前三厘米處,又把頭低下來,真是副十足的拜托模樣,卻偏帶有少年人的調皮,“拜托您了,請告訴我當年發生什麽了吧。”

今歲夫人踟躕說:“說是這麽說,但當年警探已經來過兩次,卻毫無進展,更何況……”

“阿止!阿止!阿止!”屋內傳來三兩聲粗暴的呼喊,今歲夫人惶惑地一回頭,提高聲音回道,“是推銷員,我馬上就回來。”

她轉頭加快語速說:“我父親在家,他語氣不是很好,也不大喜歡清水先生,如果有需求的話請三天後再回來,那時只有我一人在家裏。”說著就關上柵欄們匆匆進去了。

“嗯——”太宰治拖長了聲音,眼中閃爍著光,“挺有意思的。”他好像在對自己說話。

……

“卡塔卡塔卡塔卡塔——”墻上掛了一面鐘,指針一個勁地向前走,只有在極靜的情況下才能聽到指針向前走的聲音。

津島修治正在看書,書從太宰桌上抽來的,叫《完全自殺手冊》,他一邊看一邊想[這世界上竟然會有人寫這本書,他是一一求證過這些死亡方法嗎?還是僅從科學角度推斷?]

[誰會寫這種書出來,又到底是誰在看。]他的個性目前不大鮮明,大多時候只是在安靜觀察,從另外一種角度來看,無論是在他面前發生了多麽慘絕人寰的悲劇,津島修治也能冷眼看著接受吧。

“沙沙沙——”

“沙沙沙——”

太宰在奮筆疾書,沒人知道他在寫什麽。

大概寫了大半個小時吧,他終於把筆放下了,拖長了聲音打擾津島修治:“我說,修治君啊——”

津島修治擡頭,用無機制的眼神看他一眼,眼神空洞,又很澄澈。

“要來玩推理游戲嗎?”他說。

“哎。”津島修治一臉嫌棄,“那是焉島先生你的工作吧,把大人的工作扔給小孩子,你是在壓榨童工嗎?”

“壓榨童工什麽的,說得也太難聽了吧,修治君。”太宰治卻毫不臉紅地對小孩子撒起嬌來,是在撒嬌吧,他的神態就是那麽說的,“只是頭腦風暴啊頭腦風暴。”

“不要。”津島修治說,“太麻煩了。”說著又把書慢悠悠翻過一頁。

“哎——”太宰治又把聲音拖長了,他喜歡這麽說話,無論是跟小孩子還是跟女孩子對話時都經常這樣,“是沒什麽動力嗎?那就添個彩頭好了。”

此話一出,終於把小孩兒從書本的世界中拽出來了,他嘴角向下撇問:“什麽彩頭。”

“我想想,有了。”太宰治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手心,“就回答你一個問題好了,什麽都可以,不過只有一個。”

“那好吧。”他不情願地放下《完全自殺手冊》,“那位今歲夫人很有問題。”

“哪裏有問題?”

“首先,是她的穿著。”津島修治回憶,“披在最外層的大絲巾並不是起裝飾或保暖作用的,而僅是遮掩。”

“絲巾的話,如果是起裝飾作用絕不可能把結打在正中間,而且肩膀處見明顯褶皺,肯定是才從衣架上取下的。”他觀察堪稱細致入微,“像今歲夫人那樣的舊華族,不可能穿未熨燙平整的衣服出門。”

太宰都不問為什麽津島修治知道對方是舊華族,說話的韻律,還有老宅坐落的位置都說明了今歲夫人的身份,尤其這一姓氏還曾出現在偏門史書中。

“然後,領口的開張狀態不對,還有根白線頭露出來了,”他說,“她襯衫從上至下第一二顆扣子被拽掉了,屋內的男人肯定不是她父親。”

“而且,反應也不對,說是私家偵探第一反應總不會是找自己了解情況,她丈夫去世兩年了,以及最後,她說警探只來了兩次。”津島修治頓了一下,“普通的謀殺案,警員肯定要往返十數次,兩次只能說明她極度不配合,一直閉門謝客。”

“她與藤原清水的感情不好,這樣的話,直接稱呼為’清水先生’又太刻意了。”

太宰治鼓掌了:“把我要說的都說了。”他講,“非常完美的推理哦,修治君。”

“那就給我獎勵吧。”津島修治說。

“行啊。”太宰還是笑著,“你想知道什麽。”

津島修治說:“我想知道,那時候你想起了誰。”他補充說,“在看到今歲夫人的時候。”

成年人忽然不說話了,連他面上的笑容都褪得一幹二凈,他只用讓人毛骨悚然的機械眼神上下打量津島修治說:“在敏銳的方面,倒是一模一樣。”

他十指交叉放在頜下,下巴沒骨頭似的:“我想到了我的母親。”他用比幽魂更虛無縹緲的語氣說,“她們完全不同,卻又相似。”

[我好想吐。]

嘔吐欲來得莫名其妙,自與太宰治一起住之後,幼童已很久沒有產生過相似的欲望,那是壓抑大宅與封閉悲慘過去賦予他的作用力,來自父母畸形的期待化作無形的鎖鏈將他牢牢地束縛住,那些人把鏈條稱之為愛,因為是愛著他的,他就要成為他們希望的人,津島修治倒不是沒想過反抗之類,只是他天生對人類的愛毫無招架之力,即便心裏再怎麽厭惡著,只要活在母親的懷抱之中聽她訴說高尚的愛意,就無法再動彈了。

於是他被束縛了近十年,因為母親說愛她、阿重說愛她,父親就那樣,卻好像也懷揣著期待,一舉一動不得不合乎他們的要求,從而在固定的框架裏生長著。

他覺得自己是一株草,草籽卡在大石的縫隙裏,頑強地活著。

自到太宰這裏後,那些感覺消散了大半,終於無人逼迫他活下去,也沒有限定生存的方式,這讓津島修治難得松口氣,但現在,他似乎與成年人感同身受似的,不管怎樣,對方身後深不見底的黑暗把他一起拉進了漩渦之中。

理智告訴他自己不應該那麽做,情感上卻有些不聽使喚,津島修治聽見自己問:“她是怎樣的人。”

“你有興趣嗎?”成年人又換了個動作,他用手指頭繞略長的蓬松額頭發,這無疑是女性才會有的舉止,他做出來卻沒什麽不適宜的:“我想想看,是那種西洋背景下長大的華族小姐吧,優雅、美麗、像具玩偶,同時……”

“不像人類。”他短促地笑了一聲,“她也不覺得自己是人類,因此被她親自孕育出來的我,也被從人格上否定了。”

“你知道她死的時候跟我說什麽嗎?”

[……]

在經歷了良久的沈默之後,津島修治提問:“什麽?”

“她用十分憐憫的眼神看著我,說我是個可憐的孩子。”

‘你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啊,修治君。’寂小姐倒在血泊中,她的臉是那麽清晰,即使過去十幾年,午夜夢回時還歷歷在目,她眼中毫無對死亡的恐懼,以至於在那一刻都十分動人。

‘在我死後,還有什麽人能夠了解你,知道你在想什麽?’她想到了太宰治在黑暗中踽踽獨行的未來,竟然還流了一滴眼淚,同情得像是高高在上的神靈。

‘不要追求成為人類了,你不會成功的。’她說,‘跟我一樣不好嗎?’

“然後她就死啦。”

津島修治只覺得自己的口鼻都被捂住了,他陷在泥潭裏。常人,那些活著的人,擁有人性的人,具有勇氣的人,沒人能體會到寂小姐話中的惡意。

但津島修治自己,他很懦弱,很膽小,需要被愛,想被愛,有人告訴他你要活著,他就不能去死,沒有人告訴他你要活著,他就連生存的意義都找不到了。

[我想要活在人群中。]他坐在大宅的游廊上,看院落中來來往往的人,看天空中翺翔的飛鳥,看遠處熙熙攘攘的雲。

[我想到人群裏。]

他坐在陰影中,而其他人活在陽光下。

“!”一枚水果硬糖,忽然被塞進嘴裏,是葡萄味的,他不是很喜歡這味道,卻也見不得多討厭,舌頭稍微撥弄下,圓球粒就從口腔左側轉移到右側,它最後落在牙根後面,從外看,他的腮幫子鼓鼓囊囊,凸出一小塊。

竟然像個孩子了。

“別想太多。”太宰治蹲在他面前,手有一搭沒一搭得在他腦袋上揉著。

“你剛才說。”幼童的嗓音有點沙啞,他吞了幾口口水才接著說話,“你剛才說,我和誰一模一樣?”

“啊,那個。”

太宰治輕描淡寫說:“當然是我啊。”

……

“修治君。”

“什麽?”

“你剛才看的那本書。”太宰指指《完全自殺手冊》,“有什麽想法嗎?”

[想法?]

“沒有太多。”津島修治一五一十說,“我只是在想,這些自殺手法,作者真的一一證實過了嗎?絕大多數都是道聽途說或者扯出醫學的幌子,編造出來的吧?”

“大概。”成年人笑著說,“是很少有人在嘗試過後,還能活下去的。”

津島修治說:“那樣的話,已經是非人了吧。”

“哎?”

“因為他的生命力,完全不是人類應該有的。”

“怎麽會有人無法殺死自己?”他說,“人是很容易被殺死的,尤其是被自己。”

“?”

“你在笑嗎,焉島先生?”[還笑得很高興。]

“是啊。”太宰治說,“你能這麽想太好了。”

……

飛鳥警探打開便當盒。

以現代人的眼光來看,他是典型的居家好男人,三十上下就已在警局升遷,相貌周正,個性沈穩,還燒得一手好菜。飛鳥堅持每日帶便當上下班,這在全是單身漢的警局裏十分少見。

湛藍色的大餐盒放在桌上。

“佐佐木,在看什麽?”佐佐木是新來的警員,隸屬飛鳥的隊伍,後者是個好說話的上司,工作時與下屬間位階分明,休息時卻能打成一片。

“啊,也不是什麽大事。”佐佐木被叫破了,略有些不好意思,“只是想看看前輩便當裏裝了什麽。”他是個老實人,“出了學生時代後好像就沒有看見過這種東西了,不,就算是高中時代我都是面包夾炒面那一派的,所以……”

[總而言之,就是很普通的好奇心作祟。]他有些羞恥得想,人的話,不應該對他人的隱私表現出過分的好奇,這是父親教導他的基本禮貌。

“原來是這種小事。”飛鳥的眉頭舒展,他甚至有點兒無奈,“想看就過來看吧,也不是什麽不得了的東西。”

他哪裏想到,說完話,不僅是佐佐木,和時、草間、中村,還在辦公室的下屬竟然一窩蜂全湧過來了,他不得不嚷嚷說:“你們之前不是看過嗎?”

“就是因為看過所以還想再看啊。”還七嘴八舌議論起來。

“飛鳥前輩就是所謂的好男人吧?”

“難道前輩的學校真有家政課嗎?”

“我們學校就沒有。”

“好了好了。”他掀開蓋子,四顆腦袋爭前恐後向辦公桌擠。

“金平牛蒡、厚蛋燒、這是牛肉還是豬肉?”

“泡菜炒牛肉。”飛鳥說,“是昨天剩下來的晚飯。”

“了不起,實在是太了不起了。”佐佐木喃喃自語說,“這樣的飛鳥前輩都沒有女朋友,那我們……”

周圍的空氣凝固了一瞬,剩下三人猛地擡頭以驚恐的眼神看佐佐木。

“沒有女朋友跟會不會做菜沒關系吧。”飛鳥洗好筷子,又拿了本書,他準備把便當盒合上帶出去吃飯,辦公室是封閉的,如果在裏面吃會給其他人造成困擾,“重點是工作。”他說了句實話,“這年頭很少有人願意跟軍警結婚。”

其他人都沈默了。

高薪水、高死亡率,這世界一點都不和平,有犯罪者更有戰爭,異能者沒有多到滿天飛,但他們中的效用堪比核武器。

一枚核彈頭下去,一座城市就會灰飛煙滅,廣島長崎便是如此,但一名強力異能者,也能造成相同的局面,而且他有智慧會思考,行走的核彈頭比普通武器恐怖多了。

軍警天天面對這些人,更何況他們隸屬刑事案件科,比其他人工作要更艱難些。

飛鳥出門時拿了本《畫圖百鬼夜行》,是鳥山石燕的第一系列作品,現代除了妖怪愛好者與民俗學家,少有人看,佐佐木看到了書名錄還是不了解,等他出門後問他人:“前輩喜歡民俗學?”

“不。”草間說,“他只看跟案件有關的書。”

佐佐木哈了一聲:“我們的案件涉及到妖怪了嗎?”

“保不準。”說話的還是草間,他聳肩回覆說,“這世界上都有異能力了,有妖怪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。”

“你別聽他胡說八道。”中村看不下去了,“妖怪有沒有存不存在不清楚,但前輩應該是在處理一宗無頭懸案,我前兩天看他把幾年前的卷宗翻出來了。”

他們司存了太多的的無頭懸案,許多就是近兩年的,找到了作案兇手,卻因為缺少關鍵證據而無法抓人,又或者推斷出了手法,找不到人,還有幹脆一頭霧水的。

飛鳥幹這行快十年了,習慣成自然,經驗變多後就生成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,他想眾多懸案背後有名幕後黑手,他還是很有情調的人,喜歡做古老的比喻。

“你可以去看古書。”三個月前,他與一少年共同辦案,只知道少年姓綾辻,對方聽他說了幾個案子,給出建議,“還有妖怪書。”

“什麽?”飛鳥沒摸清其中的聯系。

“我是說。”少年也沒嘆氣,他戴了副茶色的細框墨鏡,腦袋上扣著不合時宜的獵帽,“如果說真有幕後黑手的話,他一定是個古典文學的愛好者,而且很喜歡非自然的東西,”他說,“你看,像是把手臂砍下放入鐵箱,不是渡邊綱對茨木童子做的事嗎,更不要說是什麽懷孕二十個月的女子,病院裏消失的孩童之類。”他講,“那家夥是神秘愛好者啊。”

“看多點古書,說不定就明白他的邏輯了。”

飛鳥不知怎麽的,覺得少年偵探說得有點對,再加上他在上回的案件中大放異彩,就聽了對方的話,看了三個月古書下來,思維邏輯沒有理清楚,卻將一些手法與古書中的奇詭事件對上了,起碼了解為什麽死者會被擺出肢體扭曲的模樣。

警署前有座城市公園,是對所有人開放的,飛鳥先花了一些時間把午飯吃完,自己做的食物沒什麽好吃不好吃,最多不過果腹,隨後他就看著手下的書本,若有所思起來。

他想到才翻出來的卷宗,上頭部門電話通知,又把封存已久的卷宗拿出來查看,他記得這案件,死者是警校的學弟,全名是藤原清水,他們那一屆習慣把人稱為“藤水”。

藤水的屍體是從東京灣的支流中撈起來的,潮汐推著屍體到岸邊,腫脹的浮屍嚇壞夜間在河水邊散步的人,他也到現場考察過,那些宛若鋼絲線勒入肉、體的痕跡讓每個看過的人都毛骨悚然。

幾乎沖著屍體上的傷,就可判斷為報覆謀殺,沒有深仇大恨,怎麽會死成這副慘狀。

[前天夜裏不知怎麽回事,又夢到了藤水。]飛鳥想,他跟這學弟不是很熟悉,在校園裏不過是會打招呼的點頭之交,入職後因工作原因吃過兩頓飯,然後就沒了。

夢裏發生了件小事,是不是在現實中發生的已記不真切了,但夢中的情景卻歷歷在目,藤水也看了他的便當盒,當時正好有“金平牛蒡”這道菜。

他露出了懷念的神情說:“哎呀,好久沒見過金平牛蒡了。”他說,“這是我妻子擅長做的菜。”

不知怎麽的,夢中藤水的表情很奇怪,但究竟怎麽怪,他也說不清。

“請問,是飛鳥警探嗎?”一聲呼喚將他從夢中拽出來,青年站在他身前,他身邊又有個孩子,二者面容肖似,卻又精美得不像尋常人類。

尤其是眼睛,本不該是人應有的眼神。

“是的。”他楞楞地回應了,卻不由捏緊手下的《畫圖百鬼夜行。

[我在艷陽天裏,遇見了妖魔。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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